“干吗大早上就洗澡?晚上没洗啊?”我奇怪。
“你管我。”
我才懒得管,指着他画的一个带翅膀的神仙问:“你画的这个是谁?”
蒋翼擦着头发瞄了一眼:“雷震子。”
“哇雷震子这么酷的么?”我又指着素描上的一只手的特写说:“这手看起来怎么有点眼熟,是谁的呀?”
“……谁的也不是。”蒋翼一见就夺走画稿,闷声说了句。
“蒋翼。”蒋叔叔敲门进来,“我和你妈去瀛子家,黄叔给你煮了牛骨汤,在家里趁热喝掉,晚点你俩也过去,中午在瀛子家吃饭。”
这本来是我们都习以为常的安排,谁知蒋翼突然扔了毛巾,面无表情说了句:“一起走。”
“啥?”
“咱们四个一起过去。”
“啊?”蒋叔叔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,“我们过去先做饭,你俩在这写作业更安静……”
“不用。”
“那你不喝汤了?干吗着急现在就走……”
“我……”难得蒋翼竟然词穷。
蒋叔叔笑:“喝了汤,一会儿让瀛子陪你过去不就行了?”
“不用!”
这人今天真是反常。
我和蒋叔叔互看一眼,就听蒋翼咳嗽了一声,迅速说:“我腿疼,她扶不动我。”
“嗯,也对。”蒋叔叔笑起来,“那汤怎么办?”
“我家还有呀!”我蹦蹦跳跳站起来,“走吧走吧,去我家喝!”
蒋翼爸妈回国,我们两家照例就要一日三餐聚在一起。
俩爸爸在厨房做饭,俩妈妈在主卧里试带回来的礼物和新买的衣服,我和蒋翼俩人在我的房间里写作业。
这样的生活从我们出生开始就是这样,仿佛这么多年都没变过。
蒋大爷的起床气终于撒出去了,开始做题的时候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,懒洋洋窝在我对面的写字椅里,手里写写画画,神色专注,不发一语。
可我坐不住啊,蜷在转椅里来回蠕动,一会儿跑去厨房看看饭好了没有,一会儿起来抱一抱我的猴子玩偶孙悟空,等到换了第六支圆珠笔的时候,蒋大爷终于做完了一张卷子,按了按自动笔,抬头问了句:“你作业都写完了?”
“还差一点。”我刚要起身去拿水果吃,被这人长腿挡住去路,“练习册拿出来,我看看还有多少。”
“那、你吃不吃橘子?”我坐下来眼巴巴问。
“不吃。”这人翻开练习册,扫了一眼:“先做这一道,月考应该要考。”
“……哦。”我扭着身子坐好,趴在写字台上刚写了个“答”,电话响起来,蒋叔叔在客厅接起来,喊了句:“瀛子,找你的。”
“来啦!”
“用这屋的分机接。”蒋翼还要抬腿拦,被我跳过去。
“不要!”我抓到救命稻草,踢踢踏踏从卧室跑出来,“谁呀?明雨么?”
蒋叔叔笑:“不是哦,是个男孩子。”
身后蒋翼也迈着步子跟出来,顿了一下,转脸问同样从厨房赶出来的我爸,“黄叔饭好了?”
我爸没空理他,举着炒勺问:“男的?谁啊?郭靖还是庄远?”
“听起来都不是。”蒋叔叔边笑边看旁边面无表情的蒋翼。
我爸声音不小:“告诉他再打电话过来,我就去学校打断他的腿。”
“哎呀你干吗这么吓人呀!”我气得不行,从蒋叔叔手里夺电话,“谁呀?”
“哈哈哈哈哈哈。”爸爸和蒋叔叔笑得前仰后合。
电话里廖星的声音发怯:“黄、黄瀛子?”
“啊怎么是你?你怎么知道我们家电话?”
蒋翼面无表情去了厨房。
廖星说:“关超告诉我的。”
就知道!
“打电话干吗?”我被家长们调侃正生气,语气很冲。
“没、没什么,就是亦菲说校庆的主持串词要你写,我们班的节目刚修改了,下周一例会,说是要提前跟你说一声。”
好吧,还算是正事。
“你们改了什么节目?”
“合唱没变,还是《明天会更好》,原本的相声不上了,换成一个独舞《胡桃夹子》,一个京剧选段《定军山》。”
“那知道了,周一把演员名单给我吧。”
“行,《定军山》是我唱。”
“你会唱京剧呀?”
“嗯,我小时候在少年宫学的。”
“好厉害,我小时候也在少年宫学过唱歌呀……”我这就要聊天,蒋翼在餐厅喊:“黄瀛子,吃饭了。”
“啊不说了,我吃饭了。”
蒋大爷一个命令,我一个动作。
“哎瀛子……”廖星似乎还要说什么。
“怎么?”
“……没事。”
“那拜拜。”匆匆放下电话,跑进餐厅,桌子上堆叠满满的碗盘,我坐在位置上不忘了教训我爸:“你刚才干吗吓唬人?烦不烦人?”
我爸跟我皱鼻子,“就烦人了怎么着?”
蒋翼抬脸看我一眼:“怎么就算吓唬他了?”
“你!”
蒋叔叔跟两位女士播报:“有男孩子给咱们瀛子打电话。”
我妈挑眉:“不是庄远他们么?”
“应该是新面孔。”